斯內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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斯內普
莉莉低著頭站在我面前，一臉窘迫地訴說她的心情。雖然我早就想到了她的答案，但親耳從莉莉口中聽到時，還是忍不住有些激動。
這種感覺就像……小時候看的童話故事中，我喜歡的王子和公主終於要在一起了一樣——雖然西弗勒斯的形象和“王子”這個詞，實在沒有什麽太大的關系。
“你想答應他嗎？”
我緊張地看著莉莉，生怕她這時候搖搖頭，或者來一句“NO”。除了西弗勒斯本人，我恐怕是最不希望莉莉拒絕他的人了。
莉莉的臉更紅了，可她想都不想，堅定的點了點頭。
“那你為什麽沒答應他啊？”
“你以為我不想嗎？”莉莉又羞又惱，氣鼓鼓地說，“他說完我就想答應了，可是西弗說完那些話後，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我，轉身就跑了！”
我：“……”
好吧，這很西弗勒斯。畢竟以他的性格，能主動對莉莉告白已經是天方夜譚了，立刻逃跑什麽的，簡直再正常不過了。
我終於從西弗勒斯的行事中找到熟悉的風格了，居然下意識地松了口氣。看來就算是有再多的反常，西弗勒斯終究也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西弗勒斯。他大概是最近心情不好？又或者是遇到了什麽奇怪的事？
“莉莉，西弗最近有遇到什麽奇怪的人或事嗎？”
“奇怪的事？沒有吧？啊！對了！”莉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，“暑假的時候，差不多是開學前一個周左右，有一天西弗突然問我，覺得詹姆·波特怎麽樣。”
“你怎麽回答的？”
“我當然很討厭那個波特啊，他和西裏斯·布萊克前兩天還對伯特倫·奧布裏施惡咒，讓他的腦袋變得巨大無比。結果伯特倫去醫療翼的時候，因為重心不穩從樓梯上摔下去，差點兒摔斷了脖子。為這件事麥格教授給格蘭芬多扣了四十分，還罰他們去關了禁閉。”
“那個自大、傲慢、無禮的詹姆·波特”——至少在七年級以前，波特在她心裏的形象就沒好過。如果要列一個“霍格沃茨裏莉莉·伊萬斯最討厭的人”的排行榜，多洛雷斯·烏姆裏奇絕對高居榜首，她之後依次是穆爾塞伯、普林格、詹姆·波特和西裏斯。
這一點西弗勒斯也該心知肚明才對，事實上，無論是前世還是現在，西弗勒斯從來都沒有想過，有一天莉莉會嫁給詹姆·波特。她對他的印象簡直差到了極點，就好像哪怕有一天，全英國所有的男巫都死絕了，莉莉也不會多看詹姆·波特一眼似的。在這種情況下，西弗勒斯根本不會對詹姆·波特產生危機感，更不會擔心莉莉會突然喜歡上詹姆·波特。
這就很奇怪了，西弗勒斯怎麽突然關心起波特在莉莉心中的印象了？還是在假期的時候，波特根本沒機會做什麽能刺激西弗勒斯的事。
“對了，還有一件事。”莉莉像是一下子打開了記憶的閘門似的，“上周六下午，我和西弗一起去圖書館，遇到了萊姆斯·盧平。西弗本來要借《千種神奇藥草及蕈類》，看到盧平後他突然改了主意，問平斯夫人要了一份《狼人行為準則》。”
猜都不用猜，我就知道萊姆斯當時的表情一定特別精彩。
可問題是，西弗勒斯知道萊姆斯的秘密了？這件事應該發生在五年級才對，尖叫棚屋那件事，西弗勒斯被他最討厭的人救了一命，也發現了萊姆斯的真實身份。而也正是從那件事開始，莉莉對詹姆·波特的印象開始漸漸改觀。
我突然想起前幾天我親眼看到的那件事——西弗勒斯把詹姆·波特倒吊在噴泉上方，那個時候他有念什麽咒語嗎？
……沒有。
無論我怎麽回想，都不記得他當時有念什麽咒語。毋庸置疑，西弗勒斯用了無聲咒。而且從效果上來看，他用的八成是倒掛金鐘咒。這是他自己在五年級時發明的咒語，而我確信，這一世到目前為止，我和奧德裏奇都沒有用過這個咒語。
種種跡象加在一起，答案已經很明確了。我的心臟瘋狂地跳動著，不自覺地加重了呼吸。
“莉莉。”我告訴自己要冷靜，然後拉住莉莉的手，顫抖著叫她的名字，“你現在先回去吧，我去找西弗勒斯。我有些事情，必須要向他確認一下。”
“發生什麽事了嗎？”莉莉有些緊張地問道。
“沒事的，或者說，也許是件好事也說不定。”我抓緊了莉莉的手，看著她綠色的眼睛，鄭重地說，“莉莉，你記住，你一定要記住——西弗勒斯永遠不會放棄你，任何時候，只要你願意，他永遠都屬於你。”
莉莉睜大了眼睛，疑惑而震驚地看著我。她不明白我為什麽會說這些，就像她不知道，究竟發生過什麽一樣。
我松開了莉莉的手，轉身向樓梯跑去。我不知道西弗勒斯會在哪裏，但我就是有一種感覺——如果真的是我猜的那樣，那他一定會在那個地方。
我一口氣跑到了黑湖邊，天已經黑了，我在月光下尋找那棵柳樹，那棵承載著西弗勒斯最屈辱、痛苦和悔恨的記憶的柳樹。
他果然在那裏。
西弗勒斯站在柳樹下，面朝著黑湖，背對著我筆直地站著，如同懸崖上八風不倒的勁松。
我停下了腳步，望著他的背影，卻開始畏縮了。
在我開始考慮要不要當做什麽都沒發生，就這麽走掉的時候，西弗勒斯突然出聲：“柯洛芙·洛夫古德。”
二年級的西弗勒斯，從來不會這麽稱呼我。前世他只叫過我“洛夫古德”，今世他只叫過我“柯洛芙”。
西弗勒斯轉過身來看向我，黑色的眼睛如同黑夜一樣，冷漠、陰沈、深不見底。
我心裏驟然提起一口氣，同時也松了一口氣。
“斯內普。”我有些別扭地看著他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，“你什麽時候……”
“你生日後不久，我夢到了那場葬禮。”他聲音不大，剛好能隨著夜風傳入我的耳中，“那天是我最後一次和莉莉說話。”
“那之後莉莉就……”我心裏有些微苦，那個單詞怎麽也說不出口。
那也是我和莉莉的最後一次見面，我不止一次地為那天後悔。最後一面，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她我很愛她，也很愛她的哈利。那天我留給她的，只有無休止的怨恨，和毫無根據的、惡毒的詛咒。
為什麽要怨恨她？為什麽要詛咒她失去丈夫和兒子？為什麽不能在她來安慰我的時候，好好地抱著她哭一場？
奧德裏奇毫無預兆的死亡，帶走了我的希望，也帶走了我的理智。我失去了未來的伴侶和一直以來最重要的戰友，心中積壓的負面情緒無處宣洩，於是選擇了最差勁、惡劣的一種方式——遷怒他人。
我居然因為這種理由，傷害了我最好的朋友。
“死了。”西弗勒斯輕飄飄地補充完我的話，然後話鋒一轉問道，“他死了嗎？”
我知道他在問什麽。
我用力地點了點頭：“是的，他死了。哈利是個很勇敢的孩子，他從你那裏得到了答案，然後獨自一人走入禁林，戰勝了恐懼。”
一生中最憎恨的仇人，最終在他的親手推動下走向了滅亡。我以為西弗勒斯聽到這句話會很高興，至少不會還是這樣一張冷冰冰的臉。他至少會笑一笑，對那個男孩兒有幾句讚許的話。
可是他沒有，西弗勒斯只是點了點頭，好像對這一切都不感興趣。他甚至沒有多問一句哈利怎麽樣了，緊接著就提出來下一個問題：“你找過莉莉了。”
——或許這並不是一個問題，而是一句陳述。我再一次感到了窘迫，有些不安地點了點頭：“我們很擔心你，你知道的，你最近一些舉動有些……反常。”
“哦，我差點兒忘了——我該謝謝你們的。”他笑了笑，只是那笑容諷刺極了，看不出一點兒高興的意思，反而充滿了惡意，“至少這一次，奧德裏奇沒有想過要拋下我，你也沒有把之前的怨恨帶到這一世來。”
我想起前世我們最後一次見面的場景，尷尬地移開了目光。之前面對沒有記憶的西弗勒斯時其實不覺得什麽，可現在，西弗勒斯和我一樣有了前世的記憶，一切就都不一樣了。我可以不怨恨沒有記憶的童年的西弗勒斯，卻無法坦然面對斯內普教授。
即使看過那些記憶，我也無法說服自己完全不去怨恨西弗勒斯。他對黑魔法的癡迷，還有曾經對伏地魔的迷信，都是不可否認的事實。
“我很抱歉，斯內普。”我說道，“但是莉莉，你打算怎麽處理你和莉莉的關系？”
西弗勒斯的表情終於柔和了下來，笑容裏也有了一點兒溫情。可那溫柔一閃而過，西弗勒斯的眼睛裏迅速閃過悲傷，緊接著就恢覆了冷淡。
“她愛詹姆·波特。”他平靜地說道。
“你打算把她拱手讓給波特？”
西弗勒斯沒有說話，緊緊地抿著唇，好像我們討論的是一件與他無關的事一樣。
“是的，波特會對莉莉很好，他們有可愛的哈利。如果沒有伏地魔，他們或許還會有第二個、第三個孩子，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。”
我牢牢地盯著西弗勒斯，他的表情沒有一絲波瀾，僵硬地像是被施過石化咒一樣。可是他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著，那一角衣袍甚至在微微起伏。
“但是斯內普，如果波特都能做到，你為什麽不能呢？”
西弗勒斯的瞳仁微微縮了一下，他怔怔地看著我，甚至顧不上隱藏自己的心思，顫聲問道：“什麽？”
“七年級的莉莉愛著波特，但現在的莉莉愛著你。”我幾乎有些急切地，想讓西弗勒斯知道他曾經到底錯過了什麽，“一直都是你，西弗勒斯。在她決定要恨你之前，她愛的一直都是你。”
西弗勒斯永遠也不知道，在他們徹底決裂的那個夜晚，莉莉說完那些決絕的話以後，回到宿舍裏哭了一整夜。
她曾經是愛他的，可是他們之間隔著太多的東西了。兩個學院的隔閡、相斥的信仰、還有西弗勒斯對黑魔法的癡迷，和莉莉的正義感。最可悲的是西弗勒斯完全感知不到這一切，他沈浸在自己是“莉莉最好的朋友”的美夢中，卻在無知無覺中，一步步將她的包容和耐心消耗殆盡。
但如果是現在的西弗勒斯，一定可以改變這一切的。
西弗勒斯發了一會兒楞，突然醒過來一樣，向我身後的霍格沃茨城堡跑去。我叫住了他，看著他不耐煩的臉，這一次我不再有仿徨。
“我想我有必要告訴你，我看了你留給哈利的記憶。”我說道，“抱歉，西弗勒斯。”
“用不著道歉，你看過那些記憶，用它們找到了那些魂器，正好也免了我的麻煩。”西弗勒斯說，“不要把我的事告訴鄧布利多，我不想再摻和進他和黑魔王之間的事了。”
“那奧德裏奇呢？”
西弗勒斯沈默了一會兒，冷笑道：“即使你不說，他也會自己猜到，不是嗎？”
他轉身向著城堡的方向，大步離去。黑色的長袍被風吹起，鋪天蓋地地遮掩了夜幕，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。
我走到黑湖邊坐下，脫下了鞋襪，把腳泡進湖水裏，像是那天一樣，望著柳樹的方向。那天我就坐在這裏，在離那場鬧劇最近的地方。可我看著西弗勒斯被詹姆·波特和西裏斯倒吊在樹下，什麽也沒有做。奧德裏奇就站在我的身後，冷眼旁觀著西弗勒斯受辱，同樣什麽也沒做。
我總覺得好像從來沒做過愧對西弗勒斯的事，但其實我一直都虧欠著他。如果那個時候，我就有挺身而出幫助他的勇氣，那前世的莉莉和西弗勒斯，最終是否會有不一樣的結局呢？
我期待著，他給自己一個不一樣的結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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莉莉低著頭站在我面前，一臉窘迫地訴說她的心情。雖然我早就想到了她的答案，但親耳從莉莉口中聽到時，還是忍不住有些激動。
這種感覺就像……小時候看的童話故事中，我喜歡的王子和公主終於要在一起了一樣——雖然西弗勒斯的形象和“王子”這個詞，實在沒有什麽太大的關系。
“你想答應他嗎？”
我緊張地看著莉莉，生怕她這時候搖搖頭，或者來一句“NO”。除了西弗勒斯本人，我恐怕是最不希望莉莉拒絕他的人了。
莉莉的臉更紅了，可她想都不想，堅定的點了點頭。
“那你為什麽沒答應他啊？”
“你以為我不想嗎？”莉莉又羞又惱，氣鼓鼓地說，“他說完我就想答應了，可是西弗說完那些話後，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我，轉身就跑了！”
我：“……”
好吧，這很西弗勒斯。畢竟以他的性格，能主動對莉莉告白已經是天方夜譚了，立刻逃跑什麽的，簡直再正常不過了。
我終於從西弗勒斯的行事中找到熟悉的風格了，居然下意識地松了口氣。看來就算是有再多的反常，西弗勒斯終究也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西弗勒斯。他大概是最近心情不好？又或者是遇到了什麽奇怪的事？
“莉莉，西弗最近有遇到什麽奇怪的人或事嗎？”
“奇怪的事？沒有吧？啊！對了！”莉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，“暑假的時候，差不多是開學前一個周左右，有一天西弗突然問我，覺得詹姆·波特怎麽樣。”
“你怎麽回答的？”
“我當然很討厭那個波特啊，他和西裏斯·布萊克前兩天還對伯特倫·奧布裏施惡咒，讓他的腦袋變得巨大無比。結果伯特倫去醫療翼的時候，因為重心不穩從樓梯上摔下去，差點兒摔斷了脖子。為這件事麥格教授給格蘭芬多扣了四十分，還罰他們去關了禁閉。”
“那個自大、傲慢、無禮的詹姆·波特”——至少在七年級以前，波特在她心裏的形象就沒好過。如果要列一個“霍格沃茨裏莉莉·伊萬斯最討厭的人”的排行榜，多洛雷斯·烏姆裏奇絕對高居榜首，她之後依次是穆爾塞伯、普林格、詹姆·波特和西裏斯。
這一點西弗勒斯也該心知肚明才對，事實上，無論是前世還是現在，西弗勒斯從來都沒有想過，有一天莉莉會嫁給詹姆·波特。她對他的印象簡直差到了極點，就好像哪怕有一天，全英國所有的男巫都死絕了，莉莉也不會多看詹姆·波特一眼似的。在這種情況下，西弗勒斯根本不會對詹姆·波特產生危機感，更不會擔心莉莉會突然喜歡上詹姆·波特。
這就很奇怪了，西弗勒斯怎麽突然關心起波特在莉莉心中的印象了？還是在假期的時候，波特根本沒機會做什麽能刺激西弗勒斯的事。
“對了，還有一件事。”莉莉像是一下子打開了記憶的閘門似的，“上周六下午，我和西弗一起去圖書館，遇到了萊姆斯·盧平。西弗本來要借《千種神奇藥草及蕈類》，看到盧平後他突然改了主意，問平斯夫人要了一份《狼人行為準則》。”
猜都不用猜，我就知道萊姆斯當時的表情一定特別精彩。
可問題是，西弗勒斯知道萊姆斯的秘密了？這件事應該發生在五年級才對，尖叫棚屋那件事，西弗勒斯被他最討厭的人救了一命，也發現了萊姆斯的真實身份。而也正是從那件事開始，莉莉對詹姆·波特的印象開始漸漸改觀。
我突然想起前幾天我親眼看到的那件事——西弗勒斯把詹姆·波特倒吊在噴泉上方，那個時候他有念什麽咒語嗎？
……沒有。
無論我怎麽回想，都不記得他當時有念什麽咒語。毋庸置疑，西弗勒斯用了無聲咒。而且從效果上來看，他用的八成是倒掛金鐘咒。這是他自己在五年級時發明的咒語，而我確信，這一世到目前為止，我和奧德裏奇都沒有用過這個咒語。
種種跡象加在一起，答案已經很明確了。我的心臟瘋狂地跳動著，不自覺地加重了呼吸。
“莉莉。”我告訴自己要冷靜，然後拉住莉莉的手，顫抖著叫她的名字，“你現在先回去吧，我去找西弗勒斯。我有些事情，必須要向他確認一下。”
“發生什麽事了嗎？”莉莉有些緊張地問道。
“沒事的，或者說，也許是件好事也說不定。”我抓緊了莉莉的手，看著她綠色的眼睛，鄭重地說，“莉莉，你記住，你一定要記住——西弗勒斯永遠不會放棄你，任何時候，只要你願意，他永遠都屬於你。”
莉莉睜大了眼睛，疑惑而震驚地看著我。她不明白我為什麽會說這些，就像她不知道，究竟發生過什麽一樣。
我松開了莉莉的手，轉身向樓梯跑去。我不知道西弗勒斯會在哪裏，但我就是有一種感覺——如果真的是我猜的那樣，那他一定會在那個地方。
我一口氣跑到了黑湖邊，天已經黑了，我在月光下尋找那棵柳樹，那棵承載著西弗勒斯最屈辱、痛苦和悔恨的記憶的柳樹。
他果然在那裏。
西弗勒斯站在柳樹下，面朝著黑湖，背對著我筆直地站著，如同懸崖上八風不倒的勁松。
我停下了腳步，望著他的背影，卻開始畏縮了。
在我開始考慮要不要當做什麽都沒發生，就這麽走掉的時候，西弗勒斯突然出聲：“柯洛芙·洛夫古德。”
二年級的西弗勒斯，從來不會這麽稱呼我。前世他只叫過我“洛夫古德”，今世他只叫過我“柯洛芙”。
西弗勒斯轉過身來看向我，黑色的眼睛如同黑夜一樣，冷漠、陰沈、深不見底。
我心裏驟然提起一口氣，同時也松了一口氣。
“斯內普。”我有些別扭地看著他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，“你什麽時候……”
“你生日後不久，我夢到了那場葬禮。”他聲音不大，剛好能隨著夜風傳入我的耳中，“那天是我最後一次和莉莉說話。”
“那之後莉莉就……”我心裏有些微苦，那個單詞怎麽也說不出口。
那也是我和莉莉的最後一次見面，我不止一次地為那天後悔。最後一面，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她我很愛她，也很愛她的哈利。那天我留給她的，只有無休止的怨恨，和毫無根據的、惡毒的詛咒。
為什麽要怨恨她？為什麽要詛咒她失去丈夫和兒子？為什麽不能在她來安慰我的時候，好好地抱著她哭一場？
奧德裏奇毫無預兆的死亡，帶走了我的希望，也帶走了我的理智。我失去了未來的伴侶和一直以來最重要的戰友，心中積壓的負面情緒無處宣洩，於是選擇了最差勁、惡劣的一種方式——遷怒他人。
我居然因為這種理由，傷害了我最好的朋友。
“死了。”西弗勒斯輕飄飄地補充完我的話，然後話鋒一轉問道，“他死了嗎？”
我知道他在問什麽。
我用力地點了點頭：“是的，他死了。哈利是個很勇敢的孩子，他從你那裏得到了答案，然後獨自一人走入禁林，戰勝了恐懼。”
一生中最憎恨的仇人，最終在他的親手推動下走向了滅亡。我以為西弗勒斯聽到這句話會很高興，至少不會還是這樣一張冷冰冰的臉。他至少會笑一笑，對那個男孩兒有幾句讚許的話。
可是他沒有，西弗勒斯只是點了點頭，好像對這一切都不感興趣。他甚至沒有多問一句哈利怎麽樣了，緊接著就提出來下一個問題：“你找過莉莉了。”
——或許這並不是一個問題，而是一句陳述。我再一次感到了窘迫，有些不安地點了點頭：“我們很擔心你，你知道的，你最近一些舉動有些……反常。”
“哦，我差點兒忘了——我該謝謝你們的。”他笑了笑，只是那笑容諷刺極了，看不出一點兒高興的意思，反而充滿了惡意，“至少這一次，奧德裏奇沒有想過要拋下我，你也沒有把之前的怨恨帶到這一世來。”
我想起前世我們最後一次見面的場景，尷尬地移開了目光。之前面對沒有記憶的西弗勒斯時其實不覺得什麽，可現在，西弗勒斯和我一樣有了前世的記憶，一切就都不一樣了。我可以不怨恨沒有記憶的童年的西弗勒斯，卻無法坦然面對斯內普教授。
即使看過那些記憶，我也無法說服自己完全不去怨恨西弗勒斯。他對黑魔法的癡迷，還有曾經對伏地魔的迷信，都是不可否認的事實。
“我很抱歉，斯內普。”我說道，“但是莉莉，你打算怎麽處理你和莉莉的關系？”
西弗勒斯的表情終於柔和了下來，笑容裏也有了一點兒溫情。可那溫柔一閃而過，西弗勒斯的眼睛裏迅速閃過悲傷，緊接著就恢覆了冷淡。
“她愛詹姆·波特。”他平靜地說道。
“你打算把她拱手讓給波特？”
西弗勒斯沒有說話，緊緊地抿著唇，好像我們討論的是一件與他無關的事一樣。
“是的，波特會對莉莉很好，他們有可愛的哈利。如果沒有伏地魔，他們或許還會有第二個、第三個孩子，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。”
我牢牢地盯著西弗勒斯，他的表情沒有一絲波瀾，僵硬地像是被施過石化咒一樣。可是他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著，那一角衣袍甚至在微微起伏。
“但是斯內普，如果波特都能做到，你為什麽不能呢？”
西弗勒斯的瞳仁微微縮了一下，他怔怔地看著我，甚至顧不上隱藏自己的心思，顫聲問道：“什麽？”
“七年級的莉莉愛著波特，但現在的莉莉愛著你。”我幾乎有些急切地，想讓西弗勒斯知道他曾經到底錯過了什麽，“一直都是你，西弗勒斯。在她決定要恨你之前，她愛的一直都是你。”
西弗勒斯永遠也不知道，在他們徹底決裂的那個夜晚，莉莉說完那些決絕的話以後，回到宿舍裏哭了一整夜。
她曾經是愛他的，可是他們之間隔著太多的東西了。兩個學院的隔閡、相斥的信仰、還有西弗勒斯對黑魔法的癡迷，和莉莉的正義感。最可悲的是西弗勒斯完全感知不到這一切，他沈浸在自己是“莉莉最好的朋友”的美夢中，卻在無知無覺中，一步步將她的包容和耐心消耗殆盡。
但如果是現在的西弗勒斯，一定可以改變這一切的。
西弗勒斯發了一會兒楞，突然醒過來一樣，向我身後的霍格沃茨城堡跑去。我叫住了他，看著他不耐煩的臉，這一次我不再有仿徨。
“我想我有必要告訴你，我看了你留給哈利的記憶。”我說道，“抱歉，西弗勒斯。”
“用不著道歉，你看過那些記憶，用它們找到了那些魂器，正好也免了我的麻煩。”西弗勒斯說，“不要把我的事告訴鄧布利多，我不想再摻和進他和黑魔王之間的事了。”
“那奧德裏奇呢？”
西弗勒斯沈默了一會兒，冷笑道：“即使你不說，他也會自己猜到，不是嗎？”
他轉身向著城堡的方向，大步離去。黑色的長袍被風吹起，鋪天蓋地地遮掩了夜幕，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。
我走到黑湖邊坐下，脫下了鞋襪，把腳泡進湖水裏，像是那天一樣，望著柳樹的方向。那天我就坐在這裏，在離那場鬧劇最近的地方。可我看著西弗勒斯被詹姆·波特和西裏斯倒吊在樹下，什麽也沒有做。奧德裏奇就站在我的身後，冷眼旁觀著西弗勒斯受辱，同樣什麽也沒做。
我總覺得好像從來沒做過愧對西弗勒斯的事，但其實我一直都虧欠著他。如果那個時候，我就有挺身而出幫助他的勇氣，那前世的莉莉和西弗勒斯，最終是否會有不一樣的結局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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